louiskell11的部落格

楔子

——要去信……尼尼薇。
——信什麼？莫德法師？
——信我們此刻身處的世界是真實的……我們都是活生生的，這一切並不是電光朝露、並不是夢幻泡影……因為很多人都以為青銅大陸並不存在。
——誰？誰會這麼認為呢？
——青銅大陸以外的人，尼尼薇。那些人，無法相信世界能以這樣的方式存在……

第一章法師的憐憫

沒人相信月亮竟然可以龐大到這種地步，叫人驚駭。

青玉般的光芒之物占據半個夜空，直逼到鼻尖前，不敢睜眼，怕睫毛會被寒光所凍結。

彷彿輕輕伸一伸手就能觸及。

彷彿你只要伸手穿透氤氳繚繞的稀薄氣層，指尖就能觸摸到覆蓋月亮表面的無邊冰原，以及冰原下盤踞起伏的億萬里連綿山脈，堅硬和層疊，宛如雄壯的龍脊一般。

圓月照耀下，有人正策馬狂奔，沿著吉爾嘉什湖邊以人力堆砌出來的寬闊長堤，發瘋般地朝摩納城方向疾馳。

巨大月亮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中，它和它的倒影連接成一對孿生雙圓，長堤在夜幕中若隱若現。策馬狂奔的年輕男子身形矯健，遠遠望去，就像駕馭著坐騎在兩輪鏡像月圓中縱身飛行。

摩納城是夜巫族各部虔誠敬仰的神聖所在，是夜巫族五百年來毫不懈怠付出艱巨努力，融合月神賜予的魔法和凡人肉體抵達至極限的勞作，以無數靈魂和血肉鑄就的——水上聖城。

每一個月圓之夜，月光銀粉般灑落在金屬城牆上，吉爾嘉什湖波瀾不驚的寂靜時刻，你可以聽見那些鑲嵌灌注在橋梁、屋脊、廊柱裡所有古老靈魂的吟唱。

他們的生命從出生到死亡，都同這座城牢牢融為一體，艱辛，所以才驕傲，從未想離開。

年輕男子緊握韁繩，不停揚鞭抽打疲憊的馬兒加速，再加速。

雖歷經一天一夜長途奔馳，他已同胯下黑色雄馬同樣虛弱倦怠，但那雙幽藍瞳孔裡分明閃爍出一種朝聖者才有的熾熱和狂信的神情，支撐著他不倒，支撐著他如枯林間烈火一樣竭盡全力地燃燒。

那是為朝聖不惜付出生命的瘋狂。

長堤盡頭，巍峨如山的青銅城門森然聳立。

破空聲起，一支黝黑鐵箭呼嘯著擦過年輕男子面頰，異常淩厲地釘在地上、扎入土中，尾部還因餘震而不停晃動。

鮮血順著面頰流淌下來，年輕男子仰起頭蹙眉凝望城門上方。

十二名身穿鐵甲、面目模糊的守城軍正拉開十二張強弓，他們的動作、臂膀高度、指關節彎曲程度，甚至連呼吸心跳都如出一轍。他們形同一人，十二支鋒利的箭齊齊指向年輕男子。

倘若有一絲異動，頃刻間就要了你的命。

年輕男子輕吐一口氣，緩緩放鬆韁繩，慢慢伸手進甲胄貼胸內襟，抽出一樣物品朝守城軍們舉起。

以無數猙獰惡龍、騎兵勇士、浩瀚汪洋圖案作裝飾的青銅城門沉重開啟了，好像蠻荒山嶽裂開一道縫。

朵雅。

濃密烏黑的長髮全部披散下來，一直拖曳到象牙般光潔的骨雕地板上，蜿蜒得如同黑色山瀑。藕色手臂似嬰兒般純淨無瑕、纖細腰肢妖嬈多姿，還有那形狀姣美的胸和拔節春筍樣頎長的腿……都在淡藍薄紗下充滿了誘惑地隱現著，任何一個男人看了，呼吸都會在瞬間停頓。

但自從七歲開始，世間就再沒有一個男人能有幸看清朵雅。

既是不敢，也是絕沒有可能。

因為朵雅是月神的妻子，是不能為世間男子所見，被稱為「月神妾」的貞女。